瘋狂or發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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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狂or發洩
又死了。
江書染雙手墊在後腦勺，躺在虛無世界的地上，看著灰蒙蒙的天，平靜至極。
安靜到極致就是瘋狂。
天欲其亡,必令其狂。
奶團深知這個道理，它怕江書染想不開，特地伸出小手，在她眼前晃了一下，
軟聲安撫，[宿主，不必氣餒，古人雲：失敗乃成功之母，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可以成功！]
江書染紅唇親啟，冷冷吐出一個音節：“呵。”
奶團：[......]
[宿主不要頹廢。]
長時間盯著一個地方看眼睛會變幹澀，江書染眨了眨眼，淚水瞬間盈滿眼眶，她擡眸看向奶團，忽然問道：“這個任務到底能完成嗎？”
話是對奶團說，卻像在問自己。
這個任務自己究竟能不能完成？
為什麽這麽多次還是沒有完成？
回想起自己上一輪回做的種種，回憶起自己和小姐的“私情”被發現，江書染就想笑。
腦中沈蕭暴怒的臉和顧訣得意的眼神歷歷在目，經久不消，如刻在她腦中一樣，一閉眼都是他們。
除此之外還有一只手、一根筆，她看不出來它們的所有者是誰。
只是很懼怕它們。
陰暗的房間，冰冷的手銬，痛苦的電擊、體罰，無休止的脫敏治療……更是讓她惡心。
這個世界的人怎麽能這麽惡心？
哪個碳基生物寫出的世界？
篇章書院，說到底就是一個地獄，一個被藝術班、訓練營……美化後的地獄。
她在裏面待了很長時間，直到腦海中傳來【任務失敗】的提示音。
女主死，她死。
沈妍熙死了，於是自己也死了。
[當然能呀。]
奶團行走小說劇情多年，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，當即就像溫馨大姐姐似的拍著江書染的肩膀，道，[肯定能！只要努力就一定行！]
說完，它湊到江書染耳邊，神秘兮兮道，[你猜我還發現了什麽？]
“什麽？”江書染強牽起嘴角，瞥了奶團一眼。
[讀心，]奶團說，[上個輪回中，女主可以讀心。]
江書染：“？”
[誒呀，就是她能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。]
“啊？”
[鎮定鎮定，]奶團又拍了拍將書染的肩膀，一副老氣橫秋見多了的樣子，[不用驚訝害怕，你應該感到慶幸。]
什麽玩意？
那以後想跑的心思不就瞞不住了嗎？
“我真高興呀，哈哈。”江書染皮笑肉不笑道，緊接著，她話音一轉，開始問手環的事，“你不是說幾個功能具一體嗎？為什麽它從來都沒靈驗過？”
[哈哈。]這次輪到奶團尬笑了。
天殺的，它總不能說這玩意只有在沒有主角的情況下有效吧？
於是果斷搶過手環，飛一般逃離現場，只留下七個大字，[我馬上找主神修！]
“修”這個字在半空中飄了很遠很遠，遠到江書染耳朵都聽出繭子了。
又過了會兒，腦海中響起一個熟悉的女式機械音：【註意！註意！請再次確認是否回到劇情。】
在三個意思一樣表述不同的選項裏思考了一下，江書染按動A項。
後面的問題大差不差都是些無關緊但又要重視的題。
做了很久，江書染手都點麻了，正準備一股腦全選A時卻忽地看到這個問題：【請再次確認覆活節點。】
A：初遇。
B：第一次與女主見面。
C：低血糖暈倒在馬路上，等待女主。
這個題跟前面的不同，它有D選項：接著上一輪回的劇情。
江書染立馬選D，經歷過的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。
後面題的選項又恢覆正常。
【請確認是否清除記憶？】
江書染猶豫了一下，選是。
她完成任務後是要遠走高飛的，有些事情她可以記住，但沈妍熙不能。
她怕心軟，被沈妍熙困住，但她感肯定自己不會被自己困住。
她不想忘掉那些記憶。
不知過了多長時間，題終於答完。
虛無世界開始變形，空間極度擠壓，無限縮小，江書染感覺自己也在扭曲，四肢分散、頭腦分離，整個身體支離破碎……
“江執事？江執事？”
江書染是被一道急切的催促聲喊醒的。
“你今天怎麽回事？我上學都快遲到了！”
睜開眼的一瞬間就是小姐埋怨的表情。
來不及多想，江書染急忙起身，在屋裏轉了半圈後才想起來問現在幾點了。
“早上七點。”沈妍熙瞪了江書染一眼，氣急問道，“你今天怎麽回事？！”
“是我的錯。”江書染低眉順眼道歉，並深深鞠躬。
沈妍熙楞了一下，她沒想到江書染會是這個反應，按照以往，她不是應該楞住，然後反應過來罵自己一頓嗎？
“沒、沒事。”沈妍熙有些心虛地瞥了眼手機，此刻，時針剛指向5。
現在是早上五點。
她一夜沒睡，故意在這個時候吵醒江書染，故意作弄她。
而江書染以為自己真的起遲了，連後衣服都沒來得及穿，慌張拿著沈妍熙的書包就沖出家門。
沈妍熙見狀，急忙跟上，一邊跑一邊大喊，“你回來呀，你快點回來！我不怪你，不著急！”
依舊是嚴冬，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，一片生疼。
“你回來！我騙你的！現在才五點！快點回來！”
江書染人高腿長，根本不是沈妍熙能追上的，更何況她還穿著睡裙。
沈妍熙跑了幾步停下，看著逐漸消失在黑夜中的人影，不由得一怔。
爹的，這人不會真的要在這個時間送自己去學校吧？
沒等細想，一束刺眼的燈光照在臉上。
沈妍熙瞇著眼，伸手擋光。
今天又是雪天。
光束中，雪花片片飄落，夢幻至極。
等眼睛適應了燈光後，沈妍熙才發現距離自己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一輛車，江書染敞開車門，靠在車身上。
許是註意到了自己的目光，那人擡頭，漫不經心地看了自己一眼。
只是一眼，又仿佛看了很久，看了很多次，說了很多話。
今天的江書染太奇怪了。
難道……被自己逼急了？玩壞了？
念至此，沈妍熙不由得吞了口唾沫，鼓起勇氣大喊，“回家！現在還早，你可以再休息一會兒！”
休息個屁。
不管是誰做錯了事就該自己承擔後果。
江書染當然知道沈妍熙故意騙她，在房間裏就知道了。
A市地處中原，就算冬季的早上七點也不會這麽黑。
拙劣的惡作劇。
但她想將計就計，好好給沈妍熙上一課。
如果她記得沒錯，這個環境這個書包，劇情應該到了——高三上學期臨近期末，沈妍熙最叛逆的時刻。
“不行！”江書染故作嚴肅，裝作事情很危急的樣子，“我已經釀成大禍，為了不讓小姐遲到，必須馬上開車送小姐去學校。”
“小姐，快點上車！不讓我就告訴你……”
“誒，別！”聽見這個沈妍熙立馬緊張起來，快步跑到車前，笑聲哀求，“你別跟他說！”
“他”指的沈蕭。
江書染沒說話，眼皮擡了擡，指著車。
沈妍熙跺腳，明顯的不服氣。
嘶，這次怎麽這麽難搞！以前，江書染就跟機器一樣，從來都不會反抗！
就算反抗，也是不痛不癢跟玩一樣，她揮揮手就解決了。
江書染依舊沒理沈妍熙，只把眼神從車內收回，垂下眼皮，直直地看著她。
沈妍熙秒慫，立刻鉆進後排。
江書染坐到駕駛座，突破漫天雪花，離開這裏，往學校的方向走。
今早為了捉弄江書染，沈妍熙一夜沒睡，剛才在外面被冷風吹了一下，腦子清醒，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錯了。
現在坐在車裏，暖氣從四面發方來暖著自己，腦子反而越來迷糊，越來越覺得自己沒錯。
正巧，江書染也想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，問道：“你為什麽要這樣？”
“哪有為什麽，”沈妍熙蜷腿，把自己縮在座椅裏，語氣不善，“就是覺得好玩而已。”
“那好玩嗎？”
聽著對方不冷不熱的回答，沈妍熙沒由來地感到心驚，她低下頭，沒有回話。
江書染冷笑一聲，繼續思考自己事。
她這次選擇的是【接著上一輪回的劇情】，雖然不知具體時間段，但按目前來看出不了一月份。
反推可以得知，自己死時也不出一月份。
再推，沈妍熙死時也不出一月……
刺啦——
雪天路滑，緊急剎車下，輪胎沿著地面滑行了很遠才堪堪停下。
後面傳來小姐的尖叫，“臥槽，你瘋了吧！想死別帶上我！”
被關進篇章書院後，江書染就沒再見過沈妍熙。
據說，她身份特殊，家庭條件特殊，需要教練、老師到家進行治療。
據說，沈蕭發了很大脾氣，險些把人打死。
據說，那天血染了滿地……
可，沈妍熙不是主角嗎，劇情不讓她死，她怎麽會死？
[有一個詞叫自殺]奶團不知何時出現，它趴在車內的中控臺搖頭晃腦，跟個小飾品一樣。
江書染大腦突然清晰，對，還有自殺。
可是為什麽要自殺？活著不好嗎？
無論怎樣活著才有一線生機，才能扭轉局面。小姐真不該這樣。
奶團朝江書染翻了一個白眼，心中暗罵，[榆木腦袋，死腦筋，事後諸葛亮！]
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女主是不想讓你受苦才自殺的？
畢竟她是女主啊，劇情的一大推動者，遇見那事，就算生活再怎麽差再怎麽難也比一個炮灰好。
奶團見證了全過程。
礙於對女主的憐惜，它偷偷找了她幾次，每次都是觀察，確保沈妍熙還活著，沒出意外。
但不知為什麽，一次“治療”後，沈妍熙突然擡頭看向它，問：“江書染現在怎麽樣了？”
由於驚訝，奶團忘了回答，也因為職業操守，它選擇沈默。
沈妍熙也不腦，又問是不是她死江書染就可以從那邊解脫了？
它點了點頭。
於是沈妍熙就自殺了。
自殺前還說了什麽“她果然沒有騙我”之類的話。
時間回到現在。
這一輪回的沈妍熙撒潑嬌蠻，不似上一輪回的溫婉體貼，非常符合大小姐的身份，也是沈妍熙在原劇情中這個時間段最本來的樣子。
又剛開始來A市的膽怯、卑微，到被趕到西邊+顧訣的挑唆刺激，變成撒潑易爆易怒。
再往後隨著劇情發展，以及PUA，她又會變成自卑、敏感、膽小，最後就是看破一切，在心死下走向滅亡。
“啊啊啊啊，我不要去學校，我要回家！回家！”
尖銳的爆鳴突然在耳邊炸開，江書染耳朵嗡嗡直響，腦袋感覺要從中間裂開。
她第一次覺得身為一個沒得感情隨用隨丟的炮灰也挺好。
但這些不是她就能決定的。
有時候她就想知道為什麽覺醒的是自己？
如果要救女主，直接讓女主覺醒，自己救自己不好嗎？
系統為什麽會選擇她？
突如其來的職責、責任與任務，像三座大山緊緊壓在肩頭。
——簡直像一個神經病，莫名其妙。
這個世界、系統，乃至小姐、自己都是神經病！
“別鬧了好不好？”
沈妍熙聲音小了些。
江書染踩下油門，車在原地打滑了一下，猛地向前沖去。
“江書染你要幹什麽？！”由於慣性，沈妍熙被甩了一下猛地往前撲，臉貼在前面座椅上，疼的她再次哇哇大叫，放聲大喊，“停下，我命令你馬上停下！”
“別吵。”江書染繼續提速。
[宿主，你冷靜一下，]奶團扭頭看著江書染，[我覺得你的精神值非常不穩定，有做傻事的風險。]
哈哈，碰上這種狗血事，鬼都冷靜不了。
此刻，她想發洩一下。
不管不顧地發洩。
沈妍熙見自己的話無人在意，慢慢的便放棄了，反正她也是裝的，無人應答的大喊大叫就跟被拋棄的小孩，一文不值。
她一聲不吭，看著外面朦朧的景色。
中間神經質地還往下滑了點玻璃。
風摻著雪瞬間飄進車內，清涼炙熱，冰與火交融。
其實……她也很享受這種瘋狂。
車不斷提速，風雪不斷湧進，宛如生命的終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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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書染雙手墊在後腦勺，躺在虛無世界的地上，看著灰蒙蒙的天，平靜至極。
安靜到極致就是瘋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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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團深知這個道理，它怕江書染想不開，特地伸出小手，在她眼前晃了一下，
軟聲安撫，[宿主，不必氣餒，古人雲：失敗乃成功之母，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可以成功！]
江書染紅唇親啟，冷冷吐出一個音節：“呵。”
奶團：[......]
[宿主不要頹廢。]
長時間盯著一個地方看眼睛會變幹澀，江書染眨了眨眼，淚水瞬間盈滿眼眶，她擡眸看向奶團，忽然問道：“這個任務到底能完成嗎？”
話是對奶團說，卻像在問自己。
這個任務自己究竟能不能完成？
為什麽這麽多次還是沒有完成？
回想起自己上一輪回做的種種，回憶起自己和小姐的“私情”被發現，江書染就想笑。
腦中沈蕭暴怒的臉和顧訣得意的眼神歷歷在目，經久不消，如刻在她腦中一樣，一閉眼都是他們。
除此之外還有一只手、一根筆，她看不出來它們的所有者是誰。
只是很懼怕它們。
陰暗的房間，冰冷的手銬，痛苦的電擊、體罰，無休止的脫敏治療……更是讓她惡心。
這個世界的人怎麽能這麽惡心？
哪個碳基生物寫出的世界？
篇章書院，說到底就是一個地獄，一個被藝術班、訓練營……美化後的地獄。
她在裏面待了很長時間，直到腦海中傳來【任務失敗】的提示音。
女主死，她死。
沈妍熙死了，於是自己也死了。
[當然能呀。]
奶團行走小說劇情多年，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，當即就像溫馨大姐姐似的拍著江書染的肩膀，道，[肯定能！只要努力就一定行！]
說完，它湊到江書染耳邊，神秘兮兮道，[你猜我還發現了什麽？]
“什麽？”江書染強牽起嘴角，瞥了奶團一眼。
[讀心，]奶團說，[上個輪回中，女主可以讀心。]
江書染：“？”
[誒呀，就是她能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。]
“啊？”
[鎮定鎮定，]奶團又拍了拍將書染的肩膀，一副老氣橫秋見多了的樣子，[不用驚訝害怕，你應該感到慶幸。]
什麽玩意？
那以後想跑的心思不就瞞不住了嗎？
“我真高興呀，哈哈。”江書染皮笑肉不笑道，緊接著，她話音一轉，開始問手環的事，“你不是說幾個功能具一體嗎？為什麽它從來都沒靈驗過？”
[哈哈。]這次輪到奶團尬笑了。
天殺的，它總不能說這玩意只有在沒有主角的情況下有效吧？
於是果斷搶過手環，飛一般逃離現場，只留下七個大字，[我馬上找主神修！]
“修”這個字在半空中飄了很遠很遠，遠到江書染耳朵都聽出繭子了。
又過了會兒，腦海中響起一個熟悉的女式機械音：【註意！註意！請再次確認是否回到劇情。】
在三個意思一樣表述不同的選項裏思考了一下，江書染按動A項。
後面的問題大差不差都是些無關緊但又要重視的題。
做了很久，江書染手都點麻了，正準備一股腦全選A時卻忽地看到這個問題：【請再次確認覆活節點。】
A：初遇。
B：第一次與女主見面。
C：低血糖暈倒在馬路上，等待女主。
這個題跟前面的不同，它有D選項：接著上一輪回的劇情。
江書染立馬選D，經歷過的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。
後面題的選項又恢覆正常。
【請確認是否清除記憶？】
江書染猶豫了一下，選是。
她完成任務後是要遠走高飛的，有些事情她可以記住，但沈妍熙不能。
她怕心軟，被沈妍熙困住，但她感肯定自己不會被自己困住。
她不想忘掉那些記憶。
不知過了多長時間，題終於答完。
虛無世界開始變形，空間極度擠壓，無限縮小，江書染感覺自己也在扭曲，四肢分散、頭腦分離，整個身體支離破碎……
“江執事？江執事？”
江書染是被一道急切的催促聲喊醒的。
“你今天怎麽回事？我上學都快遲到了！”
睜開眼的一瞬間就是小姐埋怨的表情。
來不及多想，江書染急忙起身，在屋裏轉了半圈後才想起來問現在幾點了。
“早上七點。”沈妍熙瞪了江書染一眼，氣急問道，“你今天怎麽回事？！”
“是我的錯。”江書染低眉順眼道歉，並深深鞠躬。
沈妍熙楞了一下，她沒想到江書染會是這個反應，按照以往，她不是應該楞住，然後反應過來罵自己一頓嗎？
“沒、沒事。”沈妍熙有些心虛地瞥了眼手機，此刻，時針剛指向5。
現在是早上五點。
她一夜沒睡，故意在這個時候吵醒江書染，故意作弄她。
而江書染以為自己真的起遲了，連後衣服都沒來得及穿，慌張拿著沈妍熙的書包就沖出家門。
沈妍熙見狀，急忙跟上，一邊跑一邊大喊，“你回來呀，你快點回來！我不怪你，不著急！”
依舊是嚴冬，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，一片生疼。
“你回來！我騙你的！現在才五點！快點回來！”
江書染人高腿長，根本不是沈妍熙能追上的，更何況她還穿著睡裙。
沈妍熙跑了幾步停下，看著逐漸消失在黑夜中的人影，不由得一怔。
爹的，這人不會真的要在這個時間送自己去學校吧？
沒等細想，一束刺眼的燈光照在臉上。
沈妍熙瞇著眼，伸手擋光。
今天又是雪天。
光束中，雪花片片飄落，夢幻至極。
等眼睛適應了燈光後，沈妍熙才發現距離自己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一輛車，江書染敞開車門，靠在車身上。
許是註意到了自己的目光，那人擡頭，漫不經心地看了自己一眼。
只是一眼，又仿佛看了很久，看了很多次，說了很多話。
今天的江書染太奇怪了。
難道……被自己逼急了？玩壞了？
念至此，沈妍熙不由得吞了口唾沫，鼓起勇氣大喊，“回家！現在還早，你可以再休息一會兒！”
休息個屁。
不管是誰做錯了事就該自己承擔後果。
江書染當然知道沈妍熙故意騙她，在房間裏就知道了。
A市地處中原，就算冬季的早上七點也不會這麽黑。
拙劣的惡作劇。
但她想將計就計，好好給沈妍熙上一課。
如果她記得沒錯，這個環境這個書包，劇情應該到了——高三上學期臨近期末，沈妍熙最叛逆的時刻。
“不行！”江書染故作嚴肅，裝作事情很危急的樣子，“我已經釀成大禍，為了不讓小姐遲到，必須馬上開車送小姐去學校。”
“小姐，快點上車！不讓我就告訴你……”
“誒，別！”聽見這個沈妍熙立馬緊張起來，快步跑到車前，笑聲哀求，“你別跟他說！”
“他”指的沈蕭。
江書染沒說話，眼皮擡了擡，指著車。
沈妍熙跺腳，明顯的不服氣。
嘶，這次怎麽這麽難搞！以前，江書染就跟機器一樣，從來都不會反抗！
就算反抗，也是不痛不癢跟玩一樣，她揮揮手就解決了。
江書染依舊沒理沈妍熙，只把眼神從車內收回，垂下眼皮，直直地看著她。
沈妍熙秒慫，立刻鉆進後排。
江書染坐到駕駛座，突破漫天雪花，離開這裏，往學校的方向走。
今早為了捉弄江書染，沈妍熙一夜沒睡，剛才在外面被冷風吹了一下，腦子清醒，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錯了。
現在坐在車裏，暖氣從四面發方來暖著自己，腦子反而越來迷糊，越來越覺得自己沒錯。
正巧，江書染也想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，問道：“你為什麽要這樣？”
“哪有為什麽，”沈妍熙蜷腿，把自己縮在座椅裏，語氣不善，“就是覺得好玩而已。”
“那好玩嗎？”
聽著對方不冷不熱的回答，沈妍熙沒由來地感到心驚，她低下頭，沒有回話。
江書染冷笑一聲，繼續思考自己事。
她這次選擇的是【接著上一輪回的劇情】，雖然不知具體時間段，但按目前來看出不了一月份。
反推可以得知，自己死時也不出一月份。
再推，沈妍熙死時也不出一月……
刺啦——
雪天路滑，緊急剎車下，輪胎沿著地面滑行了很遠才堪堪停下。
後面傳來小姐的尖叫，“臥槽，你瘋了吧！想死別帶上我！”
被關進篇章書院後，江書染就沒再見過沈妍熙。
據說，她身份特殊，家庭條件特殊，需要教練、老師到家進行治療。
據說，沈蕭發了很大脾氣，險些把人打死。
據說，那天血染了滿地……
可，沈妍熙不是主角嗎，劇情不讓她死，她怎麽會死？
[有一個詞叫自殺]奶團不知何時出現，它趴在車內的中控臺搖頭晃腦，跟個小飾品一樣。
江書染大腦突然清晰，對，還有自殺。
可是為什麽要自殺？活著不好嗎？
無論怎樣活著才有一線生機，才能扭轉局面。小姐真不該這樣。
奶團朝江書染翻了一個白眼，心中暗罵，[榆木腦袋，死腦筋，事後諸葛亮！]
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女主是不想讓你受苦才自殺的？
畢竟她是女主啊，劇情的一大推動者，遇見那事，就算生活再怎麽差再怎麽難也比一個炮灰好。
奶團見證了全過程。
礙於對女主的憐惜，它偷偷找了她幾次，每次都是觀察，確保沈妍熙還活著，沒出意外。
但不知為什麽，一次“治療”後，沈妍熙突然擡頭看向它，問：“江書染現在怎麽樣了？”
由於驚訝，奶團忘了回答，也因為職業操守，它選擇沈默。
沈妍熙也不腦，又問是不是她死江書染就可以從那邊解脫了？
它點了點頭。
於是沈妍熙就自殺了。
自殺前還說了什麽“她果然沒有騙我”之類的話。
時間回到現在。
這一輪回的沈妍熙撒潑嬌蠻，不似上一輪回的溫婉體貼，非常符合大小姐的身份，也是沈妍熙在原劇情中這個時間段最本來的樣子。
又剛開始來A市的膽怯、卑微，到被趕到西邊+顧訣的挑唆刺激，變成撒潑易爆易怒。
再往後隨著劇情發展，以及PUA，她又會變成自卑、敏感、膽小，最後就是看破一切，在心死下走向滅亡。
“啊啊啊啊，我不要去學校，我要回家！回家！”
尖銳的爆鳴突然在耳邊炸開，江書染耳朵嗡嗡直響，腦袋感覺要從中間裂開。
她第一次覺得身為一個沒得感情隨用隨丟的炮灰也挺好。
但這些不是她就能決定的。
有時候她就想知道為什麽覺醒的是自己？
如果要救女主，直接讓女主覺醒，自己救自己不好嗎？
系統為什麽會選擇她？
突如其來的職責、責任與任務，像三座大山緊緊壓在肩頭。
——簡直像一個神經病，莫名其妙。
這個世界、系統，乃至小姐、自己都是神經病！
“別鬧了好不好？”
沈妍熙聲音小了些。
江書染踩下油門，車在原地打滑了一下，猛地向前沖去。
“江書染你要幹什麽？！”由於慣性，沈妍熙被甩了一下猛地往前撲，臉貼在前面座椅上，疼的她再次哇哇大叫，放聲大喊，“停下，我命令你馬上停下！”
“別吵。”江書染繼續提速。
[宿主，你冷靜一下，]奶團扭頭看著江書染，[我覺得你的精神值非常不穩定，有做傻事的風險。]
哈哈，碰上這種狗血事，鬼都冷靜不了。
此刻，她想發洩一下。
不管不顧地發洩。
沈妍熙見自己的話無人在意，慢慢的便放棄了，反正她也是裝的，無人應答的大喊大叫就跟被拋棄的小孩，一文不值。
她一聲不吭，看著外面朦朧的景色。
中間神經質地還往下滑了點玻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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